作者:赵瑞云 腊月二十九,我兴冲冲回到北京。 马上要过年了,机场里像往年一样热热闹闹、人声鼎沸。与以往不同的是很多人都戴着口罩,只留出一双有些担忧的眼睛。 刚出来,我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接机口的小闺女迅儿、贤婿志儿和风华正茂的孙子王法。我非常兴奋,迅儿马上跑过来,先给我捂上一个大口罩,又紧紧地拥抱我。我们四个人在机场拍了一张都只露眼睛的全家福,虽然看不见脸上的笑容,每人的眼睛里却都流露出欢乐的光。 大年初二,我们到东京看望二女儿昉儿和她的家人。 在日本呆了十天,我们去奈良唐招提寺凭吊鉴真和尚;在东大寺和小鹿戏耍;在奈良国立博物馆看佛教艺术;长野志贺高原雪道宽宽的滑雪场,脚下是茫茫雪原,头顶是蓝蓝的天,这蓝白相间的美,让人陶醉,令人遐思;回到东京,我们又去东京国立博物馆参观了明代大家文徴明《千字文》的真迹。
这次日本之行有一种特别情结牵动我的心:微信里传来新冠病毒在武汉猖獗,凶险的势态正向全国蔓延。朋友建议我“留在日本”;也有人建议“立马从东京直飞多伦多”;大家认为新冠病毒对老人是极大的威胁。 三位好女儿也都为我焦虑:大女儿红儿要我马上回多伦多;昉儿11岁的女儿小朱璃拉着我嚷嚷:“姥姥别走,姥姥别走。”迅儿则说:“新冠病毒对耄耋人的威胁特别严重,现在加拿大和日本都没有发现这种病毒,有大姐或二姐照顾,妈妈是比较安全。我们非常希望和妈妈在一起,但如果妈妈不回国更安全,我们也支持。不过,这事得妈妈自己决定,如果回多伦多,明天一早我去成田机场给妈妈买票。”“让我想一想。”我犹豫,孩子们则说:“要快。”这事真拖延不得,明天晚上就是我们原定回北京的时间。 一石激起千层浪,是啊,人的命运是联系在一起的,北京我住迅儿家,如果感染了病毒,88岁的我,生与死已经不是太重要。但我那善良的迅儿一定会拼命救我,她是孝顺的孩子啊。若这样,我不是害了她全家?可是,我能在病毒汹涌袭来时撒腿就跑留下亲人于不顾吗?现在我的祖国正在遭难,我能为保命独自躲到外国去吗?真是:“柔柔愁肠系至亲,忧忧丹心华夏情。”思来想去有了决定,如果怕给迅儿家添麻烦,我可以到红莲宅家啊!我笑了,并赋诗一首:巍巍神州女儿心,谆谆华夏筑我魂;年迈力衰铮骨在,与我祖国不分开。坦直相告:“我要回北京!”迅儿高兴得点头称好,其他两位女儿表示理解。但迅儿说:“妈妈回北京有个条件‘您一定要听话,不可以任性乱跑’。”我笑着答应。 兴高采烈!我们又回到北京。可是疫情越来越严重,管理越来越紧,全家服从命令,自觉宅家隔离。我们住在北京城北一个碧水绿树幽静的小区,这里有迅儿夫妇精心打造的家,它是全家人绿色的港湾。多少年了,我们全家从没有这么长时间亲亲热热地呆在一起。迅儿工作忙,东南西北的飞来飞去;我又常常在三个女儿家:中国—日本—加拿大任意乱窜,无论对那位女人儿总是聚少离多。这三个宝贝只有一个妈,我又无分身无术,这真是“甜蜜的烦恼”。但与三位女儿聚少离多的日子里,我们的心总是贴在一起的。 隔离在家,手机上疫情消息、电视里有关报道,都是我们每天最关注的。我们及时交流信息,认真学习防护知识:出门戴口罩、进门先洗手、白天多开窗、经常要洗澡、每天勤锻炼。孩子们在跑步机上奔走,在划船机上出汗,把杠铃高高举过头顶。迅儿要我每天有一小时的运动,于是我跟在后面打太极拳、练八段锦,做老年保健操;为健康,我们改变了用筷、用勺的习惯,现在全家人夹菜都用公筷,喝汤也用勺舀在自己的碗里。抗击病毒提高免疫力需要营养,迅儿两口子精心安排、亲自采购、亲自下厨为家人做美味营养的菜肴。 宅家,更让我懂得家庭、亲人在生命中是何等重要!琐碎的小事也能领悟家庭的温馨、孩子们的孝心和大爱。当我说,浴室地漏有一点返味。迅儿立即网购买来地漏盖,亲自趴在地上掏净地漏再加上盖,从此浴室再无异味;我爱吃蔬菜、水果,志儿亲自去挑选最新鲜的蔬果。每天他还给我冲香喷喷的咖啡,给我各种干果和小点心。住在迅儿家,每天都有新的感动。真是:家庭亲情无限好,真金怎怕烈火烧;患难见得真情在,明媚春光神州佼。 日常生活中,自己的牙齿也会与舌头碰,现在老老小小三代人日日夜夜同在一个屋檐下,在这个矛盾无所不在的世界里,更需要相互关爱、相互体谅,相互尊重了。人之相交交于诚,人之相处处于信,家有真爱、有诚信这条底线,就能和睦共处、温馨而快乐了。可是,我总觉得父母的家,是孩子的家;孩子的家不是父母的家,老人一定要知趣,不可以太多打搅孩子们的生活。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,疫情开始转好,我提出要回老屋住。但迅儿说:“您这么大年纪独居,疫情还没完全结束您的生活怎么料理?您的安全谁来保护?咱们在日本时说好的,妈妈要听话,不可任性乱跑。”“这里就是妈妈您的家。您在这里宅家,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就是对社会负责任;不给社会添乱,您就给国家作了贡献!”志儿几次与我长谈,要我安心和他们住在一起。我的小孙孙亲热待我,他会把他的零花钱送给我,把他爱喝的酸奶塞到我手里,剥好的口香糖放到我嘴边,他还给我上电脑课。孩子们都这么好,这么真诚,我很感恩,告诉自己要惜福,要珍惜让自己欢乐、让自己笑的人,我不可以太任性,于是开开心心在迅儿家住下了。病毒惊魂的时刻,在这个安乐窝里,耄耋的我享受清福,过着静好的“岁月”,这真是中国老人的福分。 新冠病毒疯狂夺命是人类惨烈的大灾难,岁月静好这片蓝天得来不易。这是祖国母亲的支撑;是英雄的逆行者躯毒抗疫负重前行;是海内外华夏儿女合力拼搏。一片丹心、一腔热血、与祖国守望相助的华人、华侨捐款捐物,“宁可自己没有口罩,也要捐给祖国”;友好的国家和友人,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“青山一道同云雨,明月何曾是两乡”热情给予援助。耄耋的心啊,诚谢祖国、诚谢龙的子孙、诚谢友好的国家和友人。 和煦的阳光洒满大地,树梢上喜鹊欢声高唱;花园里迎春花开了,青竹丛中翠绿的新叶飘来阵阵清香;活泼的飞鸽和快乐的小麻雀在园子里轻盈跳着,快乐啄食。我这个白发人和阳光、花儿、翠竹、快乐的小鸟和美相伴,在小花园里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拳。这是莫大的福分,我感恩。 二 最让我振奋的是,虽然宅在家里,孩子们的心却牵挂着人民的安危,都愿为抗击新冠病毒献上自己的心力。志儿是博士,也是教授,他伏案疾书,写下铿锵有力的诗《谁最美》。他用光芒四射的太阳、浪漫遐思的月亮、沁人心脾的鲜花、博大精深的大地与满怀深情、抗击在新冠病毒最前线的白衣天使比美,诗中唱出冰雪睿智、专业高明、为救同胞不顾个人凶险的白衣天使最美丽。诗说:“共克时艰,众志成城,我们必定成功。”用他特有的温暖大气、坚定浑厚的嗓音朗诵《谁最美》,这亲切、感人的声音,热诚地颂扬英勇的白衣天使。人民文学出版社将它做成视频,《谁最美》在网上成千上万人传阅、倾听、点赞,好评如潮。 平时,志儿雷打不动专心画画、练字。他会写楷、行、草、隶、篆、各种字体。我觉得他的画画得很好,字也写得很美,但他说,只要努力,可以更好。他真的很专注、很努力,一有时间,他就专心研究书法。更可喜的是他还教我学写篆书,这对我是新的挑战,哆哆嗦嗦的手,写起字来已经横不平,竖不直了,但我却欣喜有这位博士亲自指教,依稀可见有所长进。可我对自己的要求不高,我不可能练成书法家,更不可能拿字去卖钱。我只知道寿从笔端起,通过专心写字能获得宁静而愉悦的内心世界,这可是长寿人最好的心理素养。现在有这么好的老师教我,求之不得啊。老丈母娘改口称贤婿为老师了,认认真真跟着学。年纪不饶人,有时候写着写着觉得累了我就会犯懒。老师会笑着说,“不好好练字,可没有饭吃。”我又笑着提起笔。老师认真教,他自己又刻苦练,我真不敢偷懒了,因为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啊。 迅儿,最让全家人牵挂,隔离期结束,她马上开始工作:与20多位主持人一起唱响《你安好,我无恙》,还录了视频,在网上热播;她与武汉的义工连线,大力颂扬为抗击新冠病毒忘我战斗在一线的普通劳动者,他们在艰险面前毫不畏惧,冲锋在前,他们是真正的民族英雄!她还进棚连线采访白衣战士们的工作和生活。在与新冠病毒抢夺同胞生命的激战中,犹如虎口拔牙,白衣天使英勇无比,艰苦异常,可他们乐观向上,有必胜的信念,这给在新冠病毒阴影笼罩下的人们是极大的鼓舞和激励。看迅儿出出进进的忙里忙外,我真有点害怕,担心她的安全。“只要做好防护,好好洗手,不去碰自己的眼睛、鼻子和嘴,就没有大碍。”迅儿宽慰我,我还是放心不下,但打心眼里认可她对工作的认真负责,对他人和社会的热心奉献。 做好防护真的很重要,看,四万两千多奋战在前线援鄂的白衣天使们,现在凯旋归来,没有一人伤亡,这是特大的好消息!我兴奋得睡不着,这是全国人民的期盼和心愿啊。英勇的武汉人,泪目欢送白衣天使,有人竟跪在马路上哭着送恩人。我双眼湿润了,有这样的国家和人民就没有过不去的坎,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。巍巍大中华一定兴旺发达,一定屹立于世界之林! 战斗还没有结束,新冠病毒在世界许多国家肆虐,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真是没有局外人。肝胆相照、命运与共!我们迅速从各国接回中国同胞;派遣专家全力相助友邦抗疫;慷慨解囊,给急需的国家捐赠大量的防疫医疗物资。中华民族是感恩、报恩的民族,受人滴水之恩,当以涌泉相报。现在外国病人也跑来中国求助,我们热忱地伸出双手。病毒倒灌成了人们的新忧,国家迅速出手严防死守力保国人安康。华夏子孙,仍然风雨同舟,齐心合力严控凶险再起。不给社会添乱,我继续享受宅在家里的时光:宅家学篆,静候春暖花开;岁月静好,喜迎繁荣满载。 耄耋的我唯愿花枝春满,山河无恙,人间皆安! (2020-3-28于北京竹溪园) Comments are close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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